♥林声华

　　闽西连城老家，依民俗，每逢端午节前，外婆都会挎着一大篮粽子来我家，听大人说这叫“送五月节”或“送端午”。外婆对“送端午”格外上心，距离端午还有大半个月，她就早早包好粽子，命舅舅骑自行车捎来，或是她自己坐拖拉机送来。

　　外婆包粽子着实要操劳一番，她要穿过蜿蜒小路，蹚过清溪，到离家一二公里外的山上背回粽叶。在这座被称为“竹叶岗”的坡上，有一大片箬竹林，青绿无际，箬竹叶宽大肥厚，是包粽子的好材料。外婆割下碧绿的箬竹叶，到溪边仔细清洗，一片片认真挑选。

　　回到家中，她把箬竹叶泡在水里，以增强其韧性。材料备齐后，就开始包粽子。外婆的手真巧啊，只见她把两片粽叶叠在一起，卷成漏斗状，将泡好的糯米和提前腌制的猪肉放进去，再一折，就把馅料紧紧包裹在粽叶里，用绳子绑牢，放在锅里煮熟，美味的粽子就出炉了。

　　我对端午节的关注和热情，终究是为了一个吃字。看到外婆送的粽子，我总是迫不及待打开粽叶，白胖胖的糯米和红亮亮的瘦肉，咬一口，那味道真的又香又糯。“慢点吃，小心噎着。”外婆慈爱地说，一边用手比画着，说我又长高了。

　　此时，母亲也开心得像个孩子，只是那时的我，未能体会到母亲的那份喜悦。后来，外婆和舅舅相继去世，母亲再没有娘家人给她送粽子，而我也长大外出工作成家，母亲开始张罗给我“送端午”。

　　2011年端午前，我的儿子一岁多了，父母执意要来看外孙。那时老家到厦门尚未通高铁，他们坐长途车翻山越岭，四个多小时才到厦门。

　　母亲手提一个大蛇皮袋，揭开层层包裹的塑料袋，开始一一“秀宝”，土鸡、土鸡蛋，当然少不了粽子和两瓶冰矿泉水。这是母亲前一天包好、煮好的粽子。担心天气热，她事先将矿泉水放入冰箱速冻成“冰块”，为粽子一路降温保鲜。

　　母亲小心打开一小袋东西，递给我：“还好没被压坏，这是你爱吃的。”原来是枇杷，那是父亲在院子里种下的枇杷树，味道不及外面的甜，果实也很小，但在那缺衣少食的童年，我极喜欢这酸酸甜甜的味道。

　　我剥开一个枇杷，放进嘴里，鼻子一酸，眼泪差点掉下来。